硅谷裁员潮：现实中的鱿鱼游戏
发布日期：2022/11/17 10:02:02 访问次数：149
硅谷正迎来多年稀有的裁员潮。北京工夫11月4日，推特在马斯克掌舵下宣布裁员，据统计，此次裁员规模到达50％，约3700人。这间隔马斯克用440亿美元收买推特不到一周，他称裁员是爲了应对“企业每天超越400万美元的盈余”。11月10日，Facebook和Instagram母企业Meta宣布裁掉11000多名员工，占全企业总人数达13％，是该企业成立 18 年以来初次大规模裁员。此前，网约车企业 Lyft、在线领取效劳商 Stripe、社交媒体Snap等也宣布大幅裁员，科技巨头微软在10月称要裁1000多人，亚马逊也表示将解冻公司招聘数月。仅仅在一年前，硅谷还处于招聘扩张的形态，疫情以来在线业务的昌盛助力了科技企业的增长，但随着疫情颠簸，线下打工恢复正常，这种高速增长没能继续。Meta开创人扎克伯格在给员工的邮件中表示，他错误地预判了后疫情时期的业绩增长，并称将“对此担任”。往年来，Meta 的股价已下跌超越 70％。11月9日，美国加州门洛帕克市的Meta企业总部。图/视觉中国裁员的压力从财报中也可略窥一二。多个科技企业三季度财报比第二季度更严峻，谷歌母企业Alphabet、微软、Meta净利润下降都超越10％，营收增速降至近年新低。除了通货收缩加剧、微观经济趋向好转带来的压力，随着消费下滑，大少数企业依赖的广告支出增加，科技企业也面临着剧烈的竞争。美国科技企业不断以能抵抗经济周期的良好表现著称，在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时，失业市场紧缩，但谷歌和亚马逊却仍坚持招聘。但是，往年的状况却与此相反，美国科技行业比传统行业更先遭到微观经济环境的影响。美国互联网行业能否面临着危机？数名被裁员潮影响的员工对《中国旧事周刊》表示，科技行业依然对他们有吸引力，但裁员潮能够短期内并不会终止。被裁进程就像“鱿鱼游戏”“我log out了。”“我也是。”“还有我。”在推特宣布裁员工夫的前一晚，推特员工陆续发现本人无法登上slack（推特外部协作平台）。一开端，他们将本人的状况发在自行组织的群聊里，由于推特在全球有多个办公室，从欧洲开端，到纽约、芝加哥，再到西雅图，最初是旧金山，人是“一批一批倒下的”。迈克是在当晚10点多刷到零碎被登出的，裁员进程和他看过的抢手剧“鱿鱼游戏”一样恐惧。那是推特员工的一个不眠之夜，即使到了清晨，也有人不时在群里报告，“我没了”。他所在的组有300多人，最初只剩了30人。被登出系一致个多小时后，他收到了来自企业的一封邮件，告知他“被这次裁员潮影响了”。裁员关于推特员工来说并非忽然。10月底，马斯克破费远高于市场价的440亿美元收买推特，并爲此背上了130亿美元的高息存款，每年需求归还的利息就超越10亿美元。推特也继续处于盈余形态，2021年推特营收约51亿美元，盈余2.21亿美元，往年二季度再度盈余2.7亿美元。上任之后，马斯克迅速解散推特董事会，9名董事会成员、多名高管卸任，此前甚至风闻要裁掉75％的员工，但马斯克随即否认这一说法。11月4日，马斯克宣布推特裁员。图/IC迈克在推特打工了一年多，他是效劳于广告平台业务的顺序员。推特内局部爲“金鸟”、“红鸟”和“蓝鸟”，金鸟包括次要营收来源的广告部门，红鸟则是爲金鸟效劳的。迈克在红鸟。马斯克地下表示，每位员工离任时都可以取得3个月薪水的补偿，比法律规则高出50％。不过，从迈克的阅历来看，由于各个州对裁员补贴规范不同，推特的补偿不一定比法律规则的要高。迈克在加州打工，外地要求公司辞退超越50人时必需提早两个月告知员工。他拿到了总共三个月的“解散费”，两个月工资即外地法定的最低补偿规范，马斯克多给了一个月工资，但要求员工签署保持一切追诉权益的保证书。在美国的另一些州，外地法定的最低补偿规范是3个月。马斯克的粗犷裁员曾经惹起一些员工的对抗，11月3日，推特五名前员工在加州联邦法院提起个人诉讼，称推特违背了联邦和加州劳工法，该法案要求辞退前 60 天书面告知员工，而推特涉嫌违背该法案。迈克以为，个人诉讼的另一个缘由是，在推特原有的员工手册中，假如要大规模裁员，应该依照此前的赔偿规范停止，而马斯克上任后间接把这一条删除了。之前，推特被裁员工普通会提早两个月原告知，有4个月工资的补偿，还有股票。而如今，推特被裁员工没有股票，医保也只到1月31日。德恒律师事务所硅谷办公室管理合伙人朱可亮律师通知《中国旧事周刊》，此次个人诉讼对推特企业发生的影呼应该很小。依据加州法规要求，大规模裁员需求提早60天告诉，若不能提早告诉，则需求给被裁员工60天辞退费。而马斯克的做法能否合规，取决于此前推特企业能否就赔偿规范对员工做出明白、正式的承诺，“假如员工手册中的内容只是草案的话，那马斯克是可以修正的”。朱可亮表示，美国雇主可以修正将来的福利，但不能修正或增加员工曾经取得的福利。例如，关于员工曾经积聚的带薪假，美国雇主不能修正，但关于将来每个月要积聚多少带薪假，雇主可以改动。可以发现，马斯克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能够缩减了员工福利。迈克表示，马斯克上任后，曾经取消了推特的“休息日”制度，这项制度从2020年开端，员工在正常的带薪休假之外，每月都能享用一天带薪休息。迈克也有过参与个人诉讼的想法，但国际员工的身份让他有心有力。他拿的是H1b签证，一年中不能有超越60天的失业期。在得知被裁的第一刻，他就着手预备找打工了。在领英上，他将本人的形态改爲“open to work”，也参加了外地华人自发树立的微信群，外面有不少企业的内推信息。“这个节骨眼儿也没得挑。”迈克说，目前大型科技公司都进入了招聘“解冻期”，加下马上到来的感恩节和圣诞节假期，很多面试都要推延，只剩下一些中小公司的时机。他面试过不到10团体的企业，也有不到60人的，但即使是需求扩张的小企业招人也会精挑细选。薪水也能够会打折扣，雇主清楚国际员工急于找到新打工，能够就不会给正常薪水。迈克在往年和女友购置了人生中第一套房子，每月还贷压力大，如今只要女友一人的工资承当房贷。假如继续找不到打工，他们计划将其他两个房间租出去以掩盖房贷。原有的游览也取消了，接上去的“黑五”他们也不计划消费。迈克以为推特应该有更面子的做法。他在推特打工一年多，行将面临升职，但如今一切都成爲了泡影。在马斯克上任后，推特的打工文明也发作了很大变化。最近，马斯克要求大少数员工完毕近程打工，需求到办公室办公。新入职员工是裁员重灾区关于Meta员工来说，这次阅历能够愈加忽然。卢卡斯刚进入Meta一个多月，是一名软件工程师。他往年从美国一所知名大学本科毕业，取得了计算机迷信和经济学双学位。收到被裁邮件前，卢卡斯完全没想过本人会是被影响的员工。Meta对应届生非常小气，他拿到的签字费就有5万美元，本科生起薪12.4万美元，加上每年10％的奖金、4年15万美元的股票、换城市等一系列福利，他第一年的总包到达20万美元。在他入职前的9月，Meta每年一次的员工评级中，有10％的员工被标志爲“需求协助”，他以爲这些表现不好的人能够会被裁掉。被裁前一天，卢卡斯还在修正进入企业的第一份代码。外地工夫周三早上7点多，一觉悟来，他发现曾经无法登录企业零碎，在重复刷新几次后，他翻开电脑，发现了裁员邮件。在科技企业的入职流程中，刚入职的顺序员，不论是应届生还是有打工经历的人，都需求在bootcamp（老手营）中过渡，这段工夫长达两个月。卢卡斯所在的bootcamp中，500多人简直全军覆没，其中不乏有多年打工经历的员工，也有麻省理工等名校毕业的博士。凯特也是bootcamp中的一员，她也是应届毕业生。她去年曾在Meta实习，随后拿到了offer。在裁员音讯发布前，凯特在网络论坛看到Meta延聘了征询企业贝恩，能够要预备裁员方案。事先，她觉得作爲新人的本人有能够被裁。美西工夫11月9日，周三早晨，她和同事熬夜到清晨，直到清晨3点，也只看到了扎克伯格宣布裁员的公告。第二天晚上，她才收到本人被裁的邮件。在Meta前后两年，凯特能感遭到Meta气氛的变化。往年上半年，Meta硅谷总部的晚餐工夫由5点推延到6点半，她清楚地记得，员工在外部沟通软件上表达不满，担任Meta CTO的Andrew Bosworth说，“晚餐是给那些努力打工到6点半的人吃的。”被裁员影响的琳达也处于六个月试用期中。在参加Meta之前，她在上海的一家中国互联网公司打工，事先打工波动，岗位也不错，由于和Meta的一位主管相谈甚欢，她在往年年中承受了Meta的橄榄枝，还爲此搬到了香港。在国际打工时，只需业绩表现好，或许和老板关系不错，普通都不会被裁员。不管是专业程度还是和老板相处，琳达都觉得裁员应该和她“有关”。直到收到裁员邮件，她才确认这一现实。简直同一工夫，她的主管也才得知这个音讯，在给她打电话的进程中，“哭得稀里哗啦的”。“从企业节省本钱的角度，我也可以了解。刚入职，又是senior（初级）的职位，再加上还需求拿visa（签证），把我裁掉是能节省本钱。”琳达说，“但另一方面，企业这麼做从久远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。”琳达的岗位是对外的，虽然还没过试用期，她也早已开端参与业务，与客户开端对接。“昨天还在发邮件，和客户约了很多会议，明天就没打工了，对客户来说印象会很差。”琳达说。对琳达来说，Meta的裁员进程还算面子，她会取得4个月的解散费，经济上压力不大，但在心情上还是难以消化。香港并不是互联网行业繁盛的中央，关于她来说，能够又会面临着跨城搬家的选择。这不只仅是得到一份打工的事，但显然，在裁员时，企业并不会思索这些。Meta的美国员工也将取得4个月的解散费，在11月中旬归属的股票期权依然无效，医保将延续六个月。对卢卡斯来说，签字费也不需退还。他复杂算了一笔账，在Meta下班6周能拿到10万美元。爲了方便下班，卢卡斯在企业左近和小伙伴合租了一套房子，每月要付1750美元房租。毕业时，他以爲打工会比拟波动，还签了一份三年的汽车租赁合同，每月租金1000美元。加上昂扬的税负，要维持接上去几个月的开支也显得并不容易。一位Meta新加坡地域前员工对《中国旧事周刊》泄漏，裁掉新入职员工关于企业来说能够是降低本钱的举措，关于新入职员工，企业在前三个月都不会有产出上的等待，此外，担任招聘的人力也是裁员重灾区。上述员工称，粗略估量，她所在的商品团队，在新加坡有超越100名员工被裁。而该业务所在的美国团队受影响则“没那麼大”。美国互联网行业能否面临危机？硅谷大规模裁员早有预兆。往年来，由于继续的通货收缩，美联储继续加息，广告行业遭到冲击。以广告支出爲主的美国互联网公司营收放缓，而推特、Meta都是依赖广告支出的社交媒体。在过来，美国科技企业不断以能抵抗经济周期的良好表现著称。但是，往年美国全体失业市场依然紧俏，9月新增失业26.3万人，薪资同比增速高达5％，科技行业却率先呈现大规模裁员潮，相比传统行业更早遭到经济周期的影响，这也与其依赖广告的盈利形式有关。裁员能否能援救继续盈余的科技公司？美西工夫11月9日，在扎克伯格宣布将裁员 11000 多人之后，Meta当日股价下跌近 8％，截至11月14日开盘，Meta每股股价114.22美元，在去年同期，股价则超越300美元。在本次硅谷裁员潮中，Meta是裁员人数最多的科技公司。过来一年，对Meta来说并不好过。在阅历了疫情以来的爆发增长后，Facebook在2021年10月底更名爲Meta，其开创人扎克伯格宣布押注元宇宙。不过，投资者对扎克伯格将 Facebook 转变爲Meta的方案并不看好。改名一年来，Meta股价暴涨，目前已下降近70％，市值蒸发约8000亿美元。依据三季度财报，Meta当季营收下降4％，净利润增加52％。一方面，苹果企业要求用户选择能否跟踪手机上的其他设备，与苹果企业的纠纷重创了Facebook 的广告业务。另一方面，来自TikTok 等平台的竞争也使得Facebook面临增长压力。Stone Forest Capital 合伙人兼董事总经理李肇宇临时在美国从事投资打工，据他理解，Meta此次裁员前并未与投资人沟通。“这次裁员应该是在季报发布前就决议要做的，而在季报发布时并未告知投资人。”李肇宇以为，从降低本钱的角度来说，此次裁员对股东来说是严重利好音讯，但目前并不清楚被裁员工担任的业务。“假如被裁员工大多与元宇宙相关，Meta将增加对元宇宙的投入，那麼对股东来说是很棒的事情。但假如元宇宙业务受影响较小，保存了更多的资源倾斜给元宇宙，那对华尔街投资人来说能够就不太有利。”依据财报数据，元宇宙部门Metaverse 在二季度运营盈余到达 37 亿美元，Meta 的首席财务官表示，他估计“2023 年的运营盈余将大幅增长”。李肇宇以为，相比于谷歌等硅谷公司来说，Meta是唯逐个家开创人还在全心投入的企业，股权也较爲集中，因而受华尔街投资人影响绝对较小。在微观经济疲软、企业营收下滑的背景下，假如开创人还坚持投入无法看到报答的业务，“相当于给投资人浇了一桶冷水”。马斯克掌控推特后，企业则显得有些“混乱”。大规模裁员后，局部业务呈现人手不够，因而又重新开启招聘。一些广告主也陆续加入，推特的大客户奥利奥制造商亿滋国际企业、辉瑞企业和奥迪等汽车品牌，都暂停了在推特上投放广告。“在新的盈利形式呈现之前，推特需求思索的是，平台的运营能否能与广告主的需求相吻合。”李肇宇说。往年，互联网行业融资也放缓了步伐。美国IPO的市场曾经根本封锁，要在明年春夏之后才会有上市窗口。“如今最一线的企业想发IPO，都发不出去。”李肇宇说，“处于融资前期的企业压力也比拟大，估值曾经很高，如今很少有人接手，卖的都是老股，而且常常会有30％~50％的折扣。”“这未必是一件好事。过来三年，由于资金过剩，的确有一批所谓的PPT企业都能融到钱，如今能优胜劣汰，把质量好的企业留上去，市场也会愈加安康。”李肇宇说。李肇宇估计，此次衰退能够更接近2015、2016年的幅度。“从广告行业来说，目前行业中呈现了分化，以大公司、高端消费爲目的客户的广告业务，表现较好。而以中小公司、中低端消费爲主的，受冲击较大。”李肇宇说，“正由于有分化，经济能够还不至于像2008、2009年那麼差，事先行业里没有分化，大公司、小公司都没有足够的现金来做广告投入。”大规模裁员也与互联网公司的不时扩张不有关系。在硅谷，一条不成文的行业规则是，科技企业爲避免竞争对手争夺人才，即便岗位暂时不需求人手，也会在才能范围内尽能够招人。依据Meta地下的数据，截至 9 月底，员工人数超越 87000 名。在2019年底，Facebook员工总数还只要44942人。推特也阅历了员工的暴增，2013年上市前，推特员工数量爲2000人左右，从2019年开端激增，去年末到达7500人左右。去年招聘季，卢卡斯拿到多个企业的offer，包括高盛和美国银行的打工。卢卡斯记得，去年科技企业大规模招人，应聘者甚至能拿着offer去和企业要价加薪。事情却在短短一年内迅速变化。卢卡斯拿的是针对美国全日制先生的F1签证，毕业后他取得了OPT签证（专业实习签证），无为期90天的失业期。在得知被裁之后，他就改起了简历。关于顺序员来说，招聘必不可少的是“刷题”。去年，他刷了三个月题才拿到Meta的打工，而如今，工夫显得更爲紧迫。“如今市场不一定情愿花钱培育新人。”卢卡斯说，一个多月的入职经历对他的打工履历没有协助，他依然是一个缺乏行业经历的新人。如今，谷歌、亚马逊等大型科技企业都解冻了招聘，而选择中小公司则意味着会降薪。他的大学同窗有不少在银行等金融机构打工，虽然年薪比互联网行业低了不少，但金融行业并未呈现大规模裁员。作爲一个双学位拥有者，在互联网和金融的选择中，卢卡斯选择了互联网。他从大二就开端在互联网行业实习，缘由无非两点：互联网行业薪水高、气氛好，操持签证也比银行等金融机构容易，“入职第一天就可以排队请求绿卡”。他本来的方案是，打工三年后，在赚了足够的钱、有外地身份后，能去学习法律。这是他本科就想学的专业，但碍于本国公民的身份和言语、文明上的妨碍，他只能推延这一梦想。而如今，他要思索的是，如何能尽快找到一份新打工。（应受访者要求，迈克、卢卡斯、凯特、琳达爲化名。）发于2022.11.21总第1069期《中国旧事周刊》杂志杂志标题：硅谷裁员潮：理想中的鱿鱼游戏
